第8章 北宋徽宗 赵佶


    我这辈子活得实在荒唐,可要真说起来,谁又能把日子从头活明白呢?
    我生在元丰五年五月初五,这日子后来总被人说是凶煞。
    父亲神宗皇帝抱着我在延福宫转圈,说小十一眉眼生得清贵。
    我上头十个哥哥,母亲陈美人在宫里头不算得宠,连带着我也跟着受冷落。
    记得七岁那年上元节,我蹲在御花园假山后头看哥哥们放烟火,火星子溅到衣摆上烧出个窟窿,回去被嬷嬷掐着胳膊骂:"
    晦气玩意儿,净会糟践东西!
    "
    十五岁那年冬天,我裹着貂裘在暖阁里临摹李后主的字帖。
    笔尖刚蘸了金粉,外头突然炸开一片哭声。
    五哥哲宗皇帝咯血而亡的消息传进来时,我手一抖,金箔全洒在刚写好的瘦金体上。
    那墨迹被金粉盖住,倒像是给字戴了孝。
    向太后把我叫去慈元殿那日,我跪在青砖地上数砖缝里的蚂蚁。
    她问我想不想当皇帝,我脱口就说:"
    侄儿宁可在翰林院画院当个待诏。
    "
    话没说完就被章惇老相公的唾沫星子喷了满脸:"
    端王轻佻,不可君天下!
    "
    向太后却把玉玺往我怀里一塞:"
    就他了,官家这双眼睛像极了大行皇帝。
    "
    元符三年正月,我穿着衮服坐在大庆殿,九旒冕压得脖子生疼。
    底下黑压压跪着的人里,章惇的白胡子还在抖。
    我在龙椅扶手上摸到道指甲印,突然想起五哥坐这儿时总爱抠木头。
    那天散朝后,我让内侍把龙椅换了张黄花梨的,雕了整幅《瑞鹤图》。
    头两年我倒是真想当好皇帝。
    每日五更天不亮就坐朝,奏章堆得比文德殿的飞檐还高。
    江南闹水灾那会儿,我三天三夜没合眼,朱笔批赈灾粮时在折子上洇出个红圈。
    蔡京那时候还是户部侍郎,捧着账本跟我说:"
    官家这道御批,抵得上十万石白米。
    "
    我信了他,后来才知道那笔赈灾银子里,倒有三成进了他家的地窖。
    宫里人都说我着了书画的魔怔。
    崇宁元年开春,我在延福宫西角门撞见个画匠在墙上涂鸦,凑近看竟是吴道子的真迹。
    第二日就下旨把翰林画院扩了三倍,米芾捧着澄心堂纸来谢恩时,袖口还沾着墨汁。
    有天夜里我梦见王希孟跪在宣和殿前,醒来就命人把这十八岁的画学生召进宫,亲手调了青绿颜料教他画《千里江山图》。
    要说最对不住的还是向太后。
    老人家临终前攥着我的手说:"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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