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七章 山间岁月(第2页)


    郭林道:“爹爹在此地久了,故而恋土舍不得。
    以往日子过得紧的时候,娘也要他搬至城中,但他却说他走了,村里的这些童子们就没有人教了!”
    “原来如此。”
    章越点点头转头看向茅屋里,但见学堂上的童子们大多依旧在嬉笑打闹,认真的没有几个,郭学究则踢着木屐,抑扬顿挫地诵着书。
    郭林忽道:“其实若是你我能有一人能考上县学,爹爹就有了名气,以后来此求学的人就会多了。”
    “不过没考中也没什么,爹爹常与我说,一个人穷不穷没什么,但要知忠孝节义足以。
    对官家要忠,对父母要孝,对自己要讲节,对朋友要义。
    我辈读书人只要时时能讲着这些,就算一辈子穷困潦倒,也可顶天立地了!”
    章越闻言点了点头道:“师兄受教了。”
    夏日炎炎,浦城已是进入了酷暑。
    夏日昼长夜短,不少童子们天不亮就要帮家里下田干活,故而童子们不再是天未亮即来了,一般都是等到辰时以后。
    此时此刻大人也难耐田间酷暑,童子们即被从田里打去村塾读书。
    南方一年四季都忙农活,但北方则只有十月以后农闲时读书,被称冬学。
    陆游有诗说得就是冬学‘儿童冬学闹比邻,据案愚儒却自珍。
    授罢村书闭门睡,终年不着面看人。
    ’
    冬学就是童子学着玩的,而教书先生却自持读书人的清高不与农人来往。
    早上教完书即闭门大睡,一年从头到尾见不着他的面。
    这与章越在城中的蒙学完全不同,当时除了自己和薛明,大多数人读书都很认真的,师长敦促也是极严。
    郭学究村塾里的童子们嬉戏打闹,少有人将读书作为认真的事。
    不过村学里的父母们也不傻,郭学究的村塾胜在便宜,至少能让童子们在耕田之余有个去处,若是能学点字,学些接人待物的礼数就更好了,再不济也能把自己名字不缺笔划的写整齐了。
    倒不是说爹妈们不知道‘吃不了学习的苦,就要吃生活的苦’的道理,因为考读书出人头地,那真的太难了,那是官宦人家才有的事。
    宋朝没有秀才,举人的功名,要将一个读书人供到进士才有回报,平民百姓哪个有这样的本钱?
    而郭学究看待章越初时也是如此,他听过章越在蒙学的‘浑名’,知道他应该是读书不认真的主。
    本以为这一次来自己这念经学,大概也是以制举的名义,糊弄一下家里的。
    这也是很正常,章越这个年纪不读书就要去田里干活。
    章越多半有读书逃避辛苦的务农的打算。
    不过当章越背下孝经后,却令他有所改观。
    前几日前章实给章越带来了被褥,以及他最珍视的蚊帐,临走时又给章越塞了三百钱,让他缺什么买什么,安心学业,勿以家里为念。
    章越已是读毕孝经,接着读论语了。
    这些日子对于章越而言,可谓是受益匪浅,不再无所事事,每一天都感觉脑子里被装了满满的东西,自己的功课也是一日一日的突飞猛进。
    读书之余,章越喜欢叼着草根躺在松林里的大石头上,看着岭上的白云如此悠然地从眼前飘过,松林间空气清新令人沉醉。
    不远处学究家的土狗正卧在向阳的地方,慵懒地回头舔着后背上的秃毛。
    而跛奴则在村塾后开了田,每日浇水种菜。
    童子们来到村塾后继续打闹,他们宁可蹲在树下看蚂蚁打架,也没用心思在读书上。
    山间的日子就是如此与世无争,岁月蹉跎,除了清苦一些,着实令人心静,烦扰全消。
    这日被童子们的打闹声吵醒后,章越就绕着草庐散了好一阵步,在松林里做了第八套广播体操,口里有些渴回到屋里用葫芦舀水喝下。
    缸里的水很凉,故而喝水的时候,章越一小口一小口的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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